近年流行香草植物,花市裡有特闢的香草植物區。來至歐洲的薰衣草、迷迭香、百里香幾乎成為花市裡的主流,外加羅勒、香茅、檸檬草……儼然一副微型普羅旺斯景象,以小放大,紫色的香裡,每一個小小盆栽都營造了一個歐洲花園綺麗的夢。

這些香草植物都可以入食,或烘或烤或湯或飲,調和所需,果真地球一家,生活有變化的很。許多朋友,好興緻在家裡廚房經營了一方陽臺,小盆小盆植滿了各種香草,盈盈一片綠意。或煮中饋,或邀集三、五好友,信手拈來便是新鮮的薄荷茶,若要隨手烤個現採的迷迭香小餅干,也不是難事。小空間裡的調劑,這是都市人的突圍。

看在眼裡,我喜歡一切香料,辛、烈、嗆、辣,招遙、內斂都好,是香料就得有個性,不能當甘草。面對植物,我也不是那種仇外情結,具有純正癖的本土主義,但是,關於香料,我就是無法使我的陽臺成為一個斷離的歐洲夢幻花園。放眼我的居住空間,四圍環境,我的一點點植物情結,我選擇的意願,關於植物的氣味,我要的是一盆紫蘇或者一盆生猛的九層塔。

以紫蘇丈量我的環境,以及我和土地的距離顯然契合多了。

煮麵時,既要簡單又要提味,那麼陽臺上採幾葉紫蘇。飲水時,若嫌白水太薄,顏色太單,可又不欲太費周章,那麼陽臺上採幾葉紫蘇。裹飯團時,外皮少了海苔,那麼陽臺上採幾葉紫蘇。煎魚蒸蟹,欲解生腥,那麼陽臺上採幾葉紫蘇。這紫蘇味辛、性溫、無毒,可炒、可湯、可茶、可醬、可甜、可鹹,亦可生食。它營養豐富,各種維生素、礦物鹽、鐵為其它植物之冠,且能提高記憶力、增加視力,具有維持大腦系統功能必須的元素。

如此好處多多,若誤以為它是日本人的飲食文化,那可就錯了。中國早有記載,最早懂得使用紫蘇的是神醫華陀。此物原產亞洲,十六世紀傳到歐洲,富含精油,所以希臘人稱之為「皇室之香油」。印度人更以咀嚼紫蘇可獲天啟,此亦為紫蘇布上一層神秘的色彩。台灣有紫蘇田,大宗產在苗栗公館以及南投國姓鄉,極盛時期主銷日本,比起我陽臺上的盆栽,紫蘇在台灣可惜寥落多了。

所以,我以鄉土之姿,好生灌溉我陽臺上的紫蘇。它的紫富麗,它的香雋詠,里巷蔬食,隨手採摘也可盈盈一把。切細了拌在涼菜裡,一碟白白的紫蘇蘿蔔,一碟翠綠的紫蘇小黃瓜,適量香醋,加一點點柴魚或鰹魚醬油,都是生鮮。這樣的天啟之味端的是家常,簡素布衣一般,尋常百姓生涯,白的夠白,綠的夠綠,脆的夠脆,紫的夠挑醒沈睡的味蕾,青蔬滋味,奉一碟「紫蘇雙脆」,清楚明白便是自在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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