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之椅子

在德國，當年的「希特勒街」已不復見。紀念這位納粹元首的許多廣場，在第三帝國崩潰後，都已紛紛改名。當年為了「永懷領袖」，許多人把孩子取名為「阿道夫」（Adolf，跟希特勒同名）。如今，這個名字近乎絕跡。

希特勒的末日（1945年4月30日），距離今天已滿一甲子。但是，時間不是距離，這位獨裁者的鬼魂，依然糾纏著戰後德國的山河歲月、斯土斯民。

德國人的作法是矛盾的。一方面努力除「魅」，另一方面，德國銷量最大的一些周刊，卻三不五時把希特勒拿出來「消費」一下，推出圖文並茂的專題，讓大家「溫故知新」。擁有1200萬讀者的「畫報」，也不斷刊登有關希特勒的內幕秘辛，以刺激銷路（和消費者）。

目前大多數德國人都是在戰後出生；也是在希特勒的陰影中長大。從小，教科書與電影就不斷告訴他們，希特勒和納粹德國究竟有多邪惡。然而，經年累月下來的「驅魔」，有效嘸？答案可不一定。希特勒掌權僅12年，禍害卻可能超過一世紀。他的陰魂，就像天邊的一朵雲，迄今依然不散。

德國公共電視台ZDF近年持續推出有關希特勒和他幫兇的紀錄片，收視率都很高。最近一部描述希特勒最後日子的電影「帝國毀滅」，在德國瘋狂大賣，創下4000萬美元的票房。

德國學者辯稱，今天的德國人是對希特勒有興趣，但沒有被他迷惑。以認識希特勒來「除魅」希特勒，是「以毒攻毒」的作法。然而，感興趣和被迷惑之間，很難分辨。新納粹主義方興未艾，證明希特勒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新納粹主義是德國法西斯的餘孽，光頭黨是其中最鮮明的形象。他們緬懷過去，崇尚白人優越主義。正如死不認錯的日本右派，他們認為一個體面的國家，必須有「體面」的過去。所以他們無法接受被烙上罪行的烙印。德國統一後，經濟被德東拖累，不少對現實不滿的人紛紛加入，光頭黨的聲勢持續看漲。

別以為德國目前光頭黨人數不多，不足為患。事實上，光頭黨已蔓延全歐州。而且他們行動激烈，破壞力強，久為社會隱憂。今年4月20日是希特勒的113歲冥誕，在這個「紀念日」前後，莫斯科就發生多起光頭黨打死人事件。

希特勒代表人性中惡魔的一面。一位著名史家說：「對邪惡袖手旁觀，是讓惡魔坐大的重要原因。」正義的力量一旦軟弱，潛伏的邪惡，就像「星際大戰」裡的西斯大帝一樣，正等待著回來復仇。

【2005/05/07 民生報】 ＠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