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1月25日17:40 南方都市報 布烈茲曾經親口對一位作曲家高徒說,他專業本是作曲,卻要花大量時間在指揮上,就是打算以高知名度來贏得更多的辦事權力;而IRCAM其實是他“木馬屠城計”式的音樂計划里的“特洛伊木馬”,他企圖從政府拿到IRCAM政權,再用IRCAM去兼并一切周圍的現代音樂研發机构,建立起最大規模的現代音樂霸權。
其中明星工程師的計划都未成功。然而之后的几十年來,布烈茲及IRCAM就持續抵制并打壓對現代音樂史貢獻最大的具象音樂,而只容許极狹窄的新音樂研發方向。這霸權就霸在布烈茲一人壟斷音樂走向,而布烈茲的欽定音樂方向說明白了,也就是以傳統樂器演奏十二音音列作曲為本,而加入現場電腦處理效果的傳統古典演奏廳式的作品。長年來IRCAM作不出有意思的作品,這是連學院派的正統音樂家彼得‧奧德弗(鋼琴家陳必先之夫婿)都早已埋怨感嘆的事實。

  人類學家喬吉娜‧波恩(GeorginaBorn)在她研究IRCAM、布烈茲与前衛音樂之制度化議題之專書中對此已有大膽及詳細的揭露及定論。有趣的是,波恩書中所有IRCAM內部人名皆以代碼替換,為的是要保護他們免于“上級報复”,這還不夠明白嗎?

  IRCAM現象向我們提出了几個最深層的問題:公家机制是否應該或者能夠与前衛藝術真正結合?政府究竟能夠參与多少?絕對的權力集中是否對前衛藝術的發展有利?

  今天仍有不少初段作曲家想与GRM及IRCAM這兩個名牌縮寫扯上關系。其實它們如今僅為權力地位的符號象徵,而早已失去原創力頂尖核心的地位。人們沒看透的現實是:今日先鋒音樂的研發与運作早已不再按照中央集權的模式。今天,依類似 “滲透”模式運作的高科技技術外流,使全部作曲技術及軟件走向民間。IRCAM之類的方向及成果已擴散到全世界各學校机构;而小型音樂軟件公司的研發,在營利推動下,跑得可能更快。不論在創作技術及創作實体上,今天的音樂圈早已呈現德勒茲式的根莖般的网絡發展,是一個沒有中心權力体的平權結构。

  以上兩個巴黎的法國官方大型前衛音樂机构之實況,僅僅剝開了在巴黎權力与音樂間之复雜關系的小小一角。可喜的是,在高度的极權与官僚体系之外,巴黎的聲音世界還有更多更多五光十色的另類風貌。

  在巴黎,噪音与喧囂,不在街頭及日常生活中打攪市民,但這也不是集体壓抑,因為它全都有正确适當的管道任其釋放。以十月二日晚剛舉行過的“白夜”(NuitBlanche)藝術節為例,它是全市的狂歡,聲音的狂歡,是巴黎市長給全市的大派對。約一百万巴黎人徹夜不眠,上街觀看各种藝術音樂演出。它象徵了与日常寂靜相對立的狂歡嘉年華。

  “白夜”節內容极多樣,甚至包括了旅法策展人侯翰如和我共同策划的“聲音中國”系列。這一長串的演出包含有:哈爾濱王長存的中國具象、杭州李劍鴻的反饋暴音、廣州鐘敏杰的長音巨響、我自己的人聲幻境、北京張荐和老趙的低限中國、北京顏峻和武權的影音合作、和台北林其蔚的太极拳練習。

  在巴黎,你同時可以听到地下噪音、學院音樂、古典經典。几乎同時,你可以听到:瑞士洁淨電子樂家FrankBretschneider的電子非舞曲,日本少年Montage的弱智噪音,美國加州的丘漢英的功夫咆哮,巴黎老牌作曲家尚克洛德‧艾洛瓦(Jean-ClaudeEloy)四小時長的鉅作“餘韻”的私人地下演出,等等等等。

  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自由奔放背后站著的是隱形的秩序規律。是對人權和隱私的高度尊重,是文明的高度進化。巴黎的聲音已經進化到各有适當的管道輸送的最高境界,用咱們的話來說就是各類聲音“各得其所”;豈非音之禮、樂之道的最高境界?巴黎聲音之美,就美在這各得其所。

  法國,是一個資深樂評人可以擔任文化部音樂主任的奇特國家。法國和巴黎的先進不只在高調時裝秀和幻象戰机,它的先進也在街上的安靜、音樂廳里的狂噪,更在人的腦袋里。絕妙的巴黎聲音現象,值得我們不斷地反覆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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