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之椅子

帕布羅-烏喬亞（Pablo Uchoa）
BBC世界台
2021年9月27日

自新冠病毒出現以來，科學家一直試圖理解，什麼令每個人對這種疾病的反應如此不同。

為什麼有些人比其他人病得更嚴重？為什麼它會影響身體的不同器官，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變成長期新冠？

現在，越來越多證據表明，一些過程可能與被稱為「流氓」抗體的自身抗體的產生有關。

抗體通常能抵抗感染，但自身抗體錯誤地瞄凖了自身的細胞、組織或器官。

但它們在新冠病毒中扮演什麼角色？它們可能令疾病變得更嚴重嗎？

當身體自我運轉時
即使是健康的人也會產生自身抗體，但數量一般不會大到對免疫系統造成重大傷害。

然而，耶魯大學研究人員表示，在新冠患者中，它們不僅會損害免疫系統，還會損害大腦、血管、血小板、肝臟和胃腸道中的健康組織。

耶魯大學醫學院免疫生物學助理教授亞倫·林（Aaron Ring）告訴BBC，在新冠病毒感染中，自身抗體可以針對「數十條免疫路徑」。

在最近發表在《自然》雜誌上的一項研究中，他的團隊對194名感染了不同程度病毒的患者，進行了血液篩查，發現與未感染的人相比，他們的自身抗體活動「明顯增加」。

檢測到的自身抗體越多，患者經歷的疾病嚴重程度就越大。

「這是一把雙刃劍。抗體是抵禦感染的關鍵，但一些新冠患者也會產生破壞自己細胞和組織的抗體，」他說。

阻斷對新冠病毒的免疫反應
林博士的研究建立在紐約洛克菲勒大學讓-洛朗·卡薩諾瓦（Jean-Laurent Casanova）領導的工作基礎之上。

卡薩諾瓦博士的實驗室20多年來，一直在研究影響人抵抗感染能力的基因變異。

他們的研究強調了自身抗體的作用，這種抗體會攻擊一些負責抵抗病毒感染和阻止病毒複製的蛋白質（稱為1型干擾素）。

2020年10月，卡薩諾瓦博士的團隊在《科學》雜誌上稱，他們在近1000名重症新冠患者中發現了約10%的自身抗體。

一個關鍵的細節是：近95%的這些患者是男性，這可以解釋為何男性在重症新冠患者中佔多數。

上個月，他們在《科學免疫學》（Science Immunology）雜誌上報告了一項更大規模研究的發現，研究了3600名因重症而入院的新冠患者。

其中有18%死於這種疾病，研究人員在他們的血液中發現了抗1型干擾素的自身抗體。

超過20%的80歲以上重症新冠患者有這些自身抗體，而40歲以下患者的這一比例為9.6%。

卡薩諾瓦博士表示，這些發現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流氓抗體造成的「干擾」「往往是新冠危及生命的原因」。

自身抗體、自身免疫疾病和長期新冠
其他研究正在發現自身抗體和與新冠相關的疾病之間的聯繫，即使病毒從體內清除後，這種聯繫仍在繼續。

在本月發表在《自然通訊》（Nature Communications）雜誌上的一項研究中，斯坦福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至少五分之一因新冠入院的人，在入院第一周內產生了自身抗體。

大約有50名患者在不同的日子抽取了血液樣本，包括他們第一次入院的那天。

斯坦福醫學院免疫學和風濕病學教授、首席研究員烏茲（PJ Utz）說:「在入院後一周內，大約20%的患者對自身組織產生了新抗體，而這些抗體在他們入院時並不存在。」

烏茨教授說，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一些症狀在疾病被清除後仍持續數月，這種情況被稱為長期新冠。

「如果你因新冠而生病住院，即使在康復後，也可能沒有脫離危險。」

在英國，倫敦帝國理工學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的研究人員在長期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身上發現了自身抗體，而這些抗體在迅速康復的人或未檢測出該疾病的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該研究團隊的負責人丹尼·奧特曼（Danny Altmann）教授告訴BBC，該團隊正在努力通過識別最近產生的自身抗體，來確定長期新冠能否診斷。

這項研究仍處於初始階段，但可能產生一個簡單到可以在醫生手術中使用的測試。

他說：「我們非常希望不僅僅是朝著診斷的方向發展，也朝著治療的方向發展。我們希望這將凸顯具體的機制和治療方法。」

對專家來說，這些發現也為接種疫苗提供了理由。

烏茨教授說，在控制不佳的病毒感染中，病毒會停留很長時間，而不斷增強的免疫反應會繼續將病毒顆粒分解成碎片，擾亂免疫系統。

但疫苗只包含一個刺突蛋白或產生刺突蛋白的遺傳指令，因此免疫系統不會受到導致自身抗體產生瘋狂活動的影響。

並不是全部

儘管這一領域的進展令人興奮，但科學家警告，對新冠的免疫反應很複雜，產生自身抗體並不是全部。

另一個正在研究的機制是，在某些情況下過度活躍的免疫反應。

一種叫做細胞因子的蛋白質的數量可以達到危險水平，並對身體自身細胞造成傷害——這就是所謂的細胞因子風暴。

我們仍然不清楚當病毒進入身體時，我們的細胞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正是病毒與細胞的鬥爭結果決定了疾病的嚴重程度，並最終決定了是否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