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粥數不清,台灣的筍絲粥、海產粥、(魚勿)仔魚粥,還有以前在車站和市場吃到的「鹹糜」,一直讓我魂牽夢縈,在家卻做不出那味道。廣東的明火白粥更美,廣州的艇仔粥,澳門的水蟹粥,沙田「強記」的雞粥,上環「生記」的豬肝粥和魚球粥,都是料多火足的靚粥,綿滑鮮香,吃了真會齒頰留甘。潮州粥也好吃,用砂鍋現煲的海鮮粥,香稠彈牙軟裡帶硬,格外清鮮爽口,而加了肉末和冬菜的蠔仔粥,更是我的最愛。
  傍晚下班時,W打電話回來:「我在船上碰到潔西,讓她一塊來吃飯吧。」
  「嗄……今晚吃粥耶,不太好吧?」我猶豫。
  「有什麼不好?多加兩個小菜就行啦。」W沒搞懂。
  潔西從新近紐約調來香港,剛搬來島上住,單身一人清鍋冷灶,常上我們家搭伙,我通常很歡迎,今天卻突然覺得心虛,像被人抓個正著,可又不知做錯什麼。
  放下電話,我趕緊追加預算,拌了盆怪味雞,煸了碟蝦籽茭筍,煎了個菜脯蛋,又撈出自醃的四川泡菜。電鍋裡的蓮子眉豆粥早已煮好,只能往裡攪些燕麥糊,灌水加碼。
  加得太少了,粥和菜被掃得精光,潔西起碼吃了三碗,咂舌舔嘴,逸興遄飛。她說,雨季濕熱,本來就沒胃口,近來又多飯局,搞到差點厭食,這頓清粥簡直是及時雨,「太舒服了!」
  看到潔西吃得盡興,我暗自鬆了口氣,是啊,喝粥就是舒服,我幹嘛心虛呢?我常請朋友來吃飯,菜式雜燴中西,餅餃麵包隨意,然而以粥待客,這卻是破天荒第一次。為什麼呢?捫心自問,是我心存成見,覺得吃粥寒酸不像樣?是自反而縮,怕來客吃不慣?還是事小不為,認為燒小菜沒挑戰性?
  答案以上皆是,還須另加一項,對我來說,粥這東西是私隱的,尤其在自家吃,近乎私房禁臠,只宜與至親好友、深諳食性者共享,搬上檯面徒然弄險,和半生不熟者一起啜飲,更覺尷尬。
  潔西不是熟客,但這頓家常清粥,把距離一下子拉近,我們熱烈談論家鄉吃食──華人在飯桌聊起食物,就像球迷講起世界盃,沒完沒了。W是上海小市民,我是台灣鄉下人,潔西則是潮州籍的馬來華僑,十來歲就移民澳洲;三個人籍貫身世各異,卻都喜歡吃粥,然而粥味又各自不同,W說起桂花糖粥,潔西念著外婆的魚粥,我則想起小時候的醬菜車,鈴聲噹噹翩然而至,紗帳裡暗沉沉一片醬香。
  喝粥就是舒服
  粥真是奇妙的物質,能甜能鹹,可稠可稀,亦富亦貧,似飽還饑,那鍋寬容模糊的漿汁裡,有私密的慰藉,柔潤的滋養,但也夾砂帶糠,經常要燙嘴磣牙,暗藏隱痛與滄桑。世界各地都有粥,但中國人對它最有感情,因為喝得最多也最久,唏哩呼嚕兩三千年,世世代代的鍋裡碗底,凝積出一部半流質的歷史。
  喝粥就是舒服,尤其熱天溽暑,我做過拌麵、涼粉、凍湯、沙拉、壽司乃至披薩,搜盡枯腸變花招,發現還是粥最可口,吃來清爽消暑,做來簡潔俐落,既開胃又貼心。反正是小菜,殺雞不用牛刀,無勞大火熱油,只須輕煎慢烤,輔以涼拌醃泡,就夠變出一大堆。而且少量多樣,更可任意揮灑,興之所至,弄它個滿桌小碟,五顏六色食前方丈,舉箸顧盼自雄,但又覺得好玩,像辦家家酒。
  炎炎長夏,茶飯不思,只能以粥度日。週一苦悶,要吃粥解壓;週二下暴雨,要吃粥去濕熱;週三中午有餐會,晚上要吃粥消膩;週四買到鮮嫩蠶豆,燒雪菜下粥最妙;週五有鹽水鴨,怎可不吃粥;好不容易到了週末,更要吃粥消閒,從早到晚都不厭。
  W經常出差,不管去紐約還是深圳,回家一定嚷著要喝粥,說可以洗塵清胃,去疲勞和調時差。日久漸成習慣,我們出門旅行,倦遊歸來也例必吃粥,而且一吃就是幾天。兩個都貪嘴,渡完假總是胖著回來,在外頭狂啖異國風味,並不想念家常菜,奇怪的是回家一吃清粥,卻如大旱逢雨,頓覺甘香滋潤,舒暢不可言喻。身心清爽了,腦子也跟著醒轉,吃粥於是像種儀式,養胃兼且收心,開始老實過日子。
  寬容模糊大度
  天天都吃,卻一點也不煩,因為我從沒吃過一樣的。粥這東西看似小眉小眼,其實泱泱大度,恢宏包容,鹹淡厚薄無所不能,地瓜鮑魚 皆可入味,本身已有千百種變化,加上形形色色的下粥菜,兩相搭配組合,絕無重複和悶場,除非是懶惰或者吃食堂。人生如棋局,已經夠刻板的,連吃粥都一成不變,未免悲慘。
  好吃的粥數不清,台灣的筍絲粥、海產粥、仔魚粥,還有以前在車站和市場吃到的「鹹糜」,一直讓我魂牽夢縈,在家卻做不出那味道。廣東的明火白粥更美,廣州的艇仔粥,澳門的水蟹粥,沙田「強記」的雞粥,上環「生記」的豬肝粥和魚球粥,都是料多火足的靚粥,綿滑鮮香,吃了真會齒頰留甘。潮州粥也好吃,用砂鍋現煲的海鮮粥,香稠彈牙軟裡帶硬,格外清鮮爽口,而加了肉末和冬菜的蠔仔粥,更是我的最愛。
  即使是不加味的清粥,也有無窮變化。我煮粥喜歡混合雜糧豆仁,甚或加上芋薯山藥,像煲湯一樣,視天候與體質換配方,煮起粥來左一杓右一把,有如抓藥。清熱下綠豆,濕氣下薏仁,煩躁下蓮子,補氣下芡實紅棗;再摻以小米、野米、眉豆、蕎麥、高粱或者燕麥,增益效用與口感。
  當然米才是主體,也有粳米、絲苗、糙米、紅米、糯米等許多種,須斟酌情況選用,爽利用糙米,柔潤用糯米,要香氣就用茉莉絲苗。就算煮白粥,我也要摻混幾種米,譬如台灣的芋香米和泰國的糯米,再加上做義大利燴飯的Arborio珍珠米,它柔稠多膠質,能使粥味有底韻。
  早餐吃乾還是濕
  吃粥有很多原因,除了個人偏嗜,更普遍的是養生、治病、應節、守貧以及賑災濟荒,古人則以此養老和守喪。《禮記》的月令篇說,「仲秋之月,養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飲食」,周代有「以粥養老」的制度,由國家賜粥供食,大概像現代的老人年金。而問喪篇則提到,「親始死三日不舉火,故鄰里為之糜粥以飲食之。」這讓我想到,以前台灣鄉下辦喪事,總是煮幾大鍋筍絲鹹粥待客,可見尚存古風,廈門也有這習俗,二者可能源出同脈。而福佬話呼粥為糜,尤其古意盎然。
  以粥食療的歷史就更悠久,自從先秦的《黃帝內經》提出「藥食同源」,東漢的張仲景和唐代的孫思邈,已以藥粥治病。宋代的官方醫書纂輯了數百條粥方,明代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臚列了數十種,對粥效頗為推崇。由漢朝至清代,中國的藥粥典籍有近三百種,藥與粥可謂水乳交融,混雜相通,即便一碗清素白粥,也有醫療效用。
  病了要吃粥,幾乎是華人的共同記憶,有人緬懷回味,也有人敬謝不敏,例如梁實秋就怕喝粥,《雅舍談吃》對粥沒有好感:「我不愛吃粥。小時候一生病就被迫喝粥。因此非常怕生病。」我也有個美國 朋友討厭雞湯,因為小時候得肺炎,媽媽逼他吃麵條雞湯(chicken noodle soup),一吃數月,從此深惡痛絕。
  可能受到漢藥傳統的影響,日本和韓國也有生病吃粥的習慣。我有次去日本山形的鄉間,早餐連吞幾天白飯,實在乾得慌,於是請旅館幫我煮粥,親切的老闆娘還來問我,是不是病了?他們的白粥是病人吃的。
  南方人慣於早餐吃粥,日本人、韓國人和泰國人,卻一早就吃乾飯,這也是梁實秋怕喝粥的另個原因,北方人啃慣燒餅油條,「非乾物生噎不飽」,吃起稀飯來,於是「就覺得委屈,如果不算是虐待」。看來除了生和熟,食物系統的乾和濕,也值得人類學家研究。只是在全球化的浪潮下,食物的地域性日漸消泯,早餐受到的衝擊最大,喝 咖啡吃麵包的人愈來愈多(很慚愧,我也是一個),乾與濕的差異,其實也在瓦解中。
  有小米粥,甚好甚好
  中國人吃粥,好像離不開病和窮,雖說有食療養生之效,但主要還是出於貧困。吃粥可以省糧,明人張方賢的〈煮粥詩〉形容得好,「一升可作兩升用,兩日堪為六日糧,有客只須添水火,無錢不必問羹湯」。范仲淹吃粥的故事最寒儉,他寄居廟中苦讀,每天吃冷凝的粥塊,「早晚取二塊,斷虀十數莖,醋汁半盂,入少鹽暖而啗之。」僅以鹹菜和鹽醋佐食,就這樣吃了三年。
  因貧而淡,由簡而清,士大夫視吃粥為修身之道,含有哲理意境和道德情操。中國養生本有「厚味傷人,淡薄為師」的觀念,唐宋深受佛道影響,講求清心素淡,更崇尚粥與蔬食,蘇東坡、林洪、張耒、陸游等文士,都寫過詩文,稱頌粥味淡遠真樸,所謂「身心顛倒不自知,更識人間有真味」(蘇東坡〈豆粥詩〉)。這固然是以物喻志,也可看出儒釋道的交融意識。
  但一般人吃粥還是為了度貧,范仲淹的粥能凝塊,可見還算稠厚,有些粥稀薄清淡水汪汪,或者夾砂帶糠,或者摻了石膏,黏糊糊而空然無物,甚或雜以草根樹皮。每逢旱澇饑寒,官府、富商或寺觀,經常設立各種粥局、粥棚、粥場賑災,貪腐剋扣隨之而生,煮出來的粥就是這樣。
  窮人吃粥,而這窮主要源自體制敗壞,苛政荒年,兵燹戰亂,天災通常肇因於人禍。在困局絕境下,不只庶民以粥活命,皇族權貴也須喝粥求生。
  1900年庚子之亂,八國聯軍攻入京城,慈禧和光緒倉皇西逃,在路上餓了兩天,到了懷來縣郊,幸得知縣吳永迎駕接待。吳永入房叩見,只見慈禧灰頭土臉,對他放聲大哭,感慨訴苦之後,問他是否有東西吃?吳永回稟,鄉里被劫掠一空,僅餘三鍋小米綠豆粥,還被亂兵搶去兩鍋,「今只餘一鍋,恐粗糲不敢上進。」慈禧卻連聲說好:「有小米粥,甚好甚好,可速進。」粥端進去以後,「俄聞內中爭飲豆粥,唼喋有聲,似得之甚甘者。」
  這是從《庚子西狩叢談》看來的,此書由吳永口述,劉治襄筆錄,頗為翔實生動,這幕接駕獻粥的情景,尤其活現傳神。杌隉亂世,連吃慣滿漢大餐的帝后,都要唏哩嘩啦喝粥,百姓之塗炭就更慘烈了。
  清粥發達史
  粥當然不僅是窮物,缺糧固要吃粥,飯飽也要弄粥,只是情境與滋味全然迥異。我們五年級的前段生,就見證了清粥小菜的發達史,從「青葉」、「梅子」把它擢格升上檯面,到復興南路的粥店街,可以看出社會的迭變發展,地瓜稀飯洗盡寒酸,成了台菜的象徵,小菜也演進為精食盛饌,由醬筍醃瓜變成炒龍蝦甚至佛跳牆。
  北京某粥店有副對聯,「艱苦歲月想吃肉,小康生活要喝粥」,橫批是「與食俱進」,見者無不莞爾。中產小康想喝粥,富貴人家就更講究,所以《紅樓夢》裡的公子小姐極少吃飯,總是喝湯吃粥,寶玉吃碧粳粥,黛玉吃燕窩粥,鳳姐吃紅稻米粥,賈母挑嘴,有鴨子肉粥和棗兒熬的粳米粥,還嫌太油太甜。
  但說到講究,還是廣東粥最刁鑽,一碗普通人吃的尋常白粥,也要精工細料,輕煲慢熬,直至鮮濃酥融,然後才在這「粥底」上,加以皮蛋魚腩等物,添鮮助味。粵人熬粥如煲湯,首重原汁本色,而粥又比湯費時耗神,要以干貝、白果、腐竹(豆皮)、大地魚(扁魚乾)等物熬煉提鮮,還須用明火細煲,不能用電鍋或燉鍋,否則無法稠化香濃,所以要不時攪拌,以防黏底焦糊。(上)

其中還有不少竅門,諸如水米的比例要拿捏得當,米要泡過或醃以油鹽入味,水沸才能下米,轉成文火後要「點油」,略加菜油以使色澤滑亮;還有人說攪拌要順著同一方向,粥質才能豐實飽滿,不至零碎渙散。太辛苦了,連廣東人都極少在家煲粥,要守在爐邊熬幾個小時,且須抓緊時間,晚了火候未足,早了又糊爛走味,煮粥和吃粥都要充裕得閒,其實是奢侈之舉。

老牌粥店半夜起來熬粥,但一般食肆哪有這功夫,多半把米囫圇煮爛猛灑雞粉,粥質粗略稀鬆,吃了喉頭乾渴,唇頰麻木。時代是進步了,但不見得「與食俱進」,我們可能吃得更差。

Jook與Congee

英文的粥jook是從粵語來的,就像點心叫做dim sum,不過jook沒有dim sum那麼深入人心,一般常用的還是congee,這字是從印度的泰米爾文(Tamil)來的。中國粥悠久精深,有豐富的文化意義,難以用西方的麥糊 porridge來涵蓋表達,照理該用音譯的jook最恰當,但卻被印度的congee截胡搶灘,因為西方人最早在印度看到這東西。

華人常以為粥是國粹,但印度也有,而且頗似中國的藥粥。十六世紀中期,住在果阿的葡萄牙醫生、熱帶醫學先驅奧塔(Garcia de Orta)就在書中提及,當地病人喝「一種用米搾出來的汁水,加上胡椒和小茴香,他們叫canje」。十八世紀末,長居印度的奧地利神父兼東方學家保林那斯(P. Paulinus)也觀察到,有人免費派發一種叫canji的米湯,讓過路的旅人解渴消熱。早期文獻根據泰米爾語,拼成canje、canji或者 kanji,後來英語化為congee,成為米湯的專用語。

除了congee,印度還有其他粥品,譬如ghains是在粥中摻以辣椒、生薑和酸奶,khichri則是豆粥,吃時拌以椒鹽、奶油等調料,佐以香料燉煮的蔬菜,濃郁豐厚,不無香美,但上次去印度,還是把我吃得兩眼昏花,暈頭轉向,幾天毫無胃口,系統突然失靈自閉。我知道是清粥小菜在作怪,它向我怒喊,「這是什麼鬼東西?你有沒有搞錯?」

在意識深處,有些食物會變成本質,理智和文化也釐不清。世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粥,多少種頑固執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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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淡中,能吃尚好
雙卡風暴造成消費緊縮效應愈演愈烈,政治不確定危機更來雪上加霜。百貨零售業首當其衝,原來是業績旺季的暑假檔期,不是酷曬難擋,就是暴雨來襲,好不容易來客進門,又是只逛不買。百業蕭條,眼尖的人卻不難發現,惟有餐飲業一枝獨秀,每逢假日一位難求。經濟不景氣猶如冰河期,讓人類滿足口腹慾望的動物本能清楚展現。

位居生活必需最邊緣的出版產業,感受這一波消費緊縮的冰風暴格外嚴峻。網路掛出一折書斷頭求現;穩當經營的老字號業者迫於時勢,在新書封面直接打出七九折書展價促銷。出版業者叫苦連天,宣稱是比SARS時期更糟的黑暗年代;實體書店境遇更慘,有資深業者就發現:「現在七年級的小朋友很厲害,他們也不是不買書,但都是到書店翻翻看是不是他們要的,再上網訂購。」畢竟網路書店運用資源大打折扣戰,隨時祭出特價促銷的法寶,又搭配贈品,「尤其就在你家附近的超商就可以拿書,多方便啊!」無怪某網路書店龍頭業績持續逆勢上揚,完全不受市場景氣波及。

書市冷淡,卻也不乏應運而生的明星。上半年翻譯類型小說異軍突起,成為業者押寶首選。延續《達文西密碼》、《追風箏的孩子》掀起熱賣話題,《風之影》(圓神出版)、《四的法則》(皇冠出版),乃至甫上市就爆紅的《歷史學家》(大塊文化出版),在業者強力動員操作下,接力開出紅盤,銷量驚人,某暢銷書業者就難掩欣喜:「有了這本書,下半年大家都輕鬆多了。」

除卻追殺、懸疑、驚悚的翻譯類型小說,書市還有另一個值得觀察的話題熱點:美食記者/媒體餐廳評論人紛紛出書,端出紙上盛宴帶領饕客讀者做味蕾的發現之旅。五月問世的王瑞瑤美食報告書《想吃》(時報文化出版),媲美「惦惦吃三碗公」的實力派大胃王,短短四個月交出一萬五千冊的亮麗成績單(本地書市現在已經沒有動輒破五十萬冊如《哈利波特》、《EQ》、《前世今生》的超級天王,慘淡景況不讓唱片業專美,突破兩萬張就能開「慶功」酒會)。

有《想吃》打頭陣,在書市亂局中探出生路,不乏見獵心喜者尾隨跟進。聯合文學相中關係企業聯合報叫好兼叫座專欄「名人談吃」,結集錢欽青採訪二十五位各行各業名人的偏好私房菜及推薦個性餐廳,即將於本月底推出《吃出風格》。聞香下馬的現場還從台北一路吃到紐約,擔任駐紐約特派記者的鄭麗園,親身跑遍當地嚴選特色餐館七十家,把她在北美《世界日報》的食評專欄出版成《紐約不吃不可》(麥田出版)。

論起美食評鑑,法國米其林以歷史悠久及嚴格專業奠定難以撼動的地位,從菜色到服務,甚至餐廳裝潢及清潔都自有一套規格化判準。不像台灣,餐廳業者與美食專家結為好友,單由美食專家「說了算」。究竟西方媒體美食評鑑人如何作業,天下遠見新近推出前《紐約時報》餐廳評論人露絲‧賴舒爾(Ruth Reichl)的《千面美食家》,揭露她喬裝打扮只為替市井小民尋覓真正美味的秘辛趣事。

【2006/09/11 聯合報】

美食記者 端出紙上盛宴

【王開平/報導】

拚命三娘吃到吐:能吃,就是一種幸福

美食記者出書,早有前例,不過內容大不同。早年為避免替業者打廣告之嫌,報端美食報導多局限在烹飪主題,巧手廚師廚娘出一張嘴,「美記」妙筆生花形諸文字,像在《民生報》跑飲食線多年的錢嘉琪,十多年前就有《四季食譜》、《淡中有味》等書上市。

網路暱稱「美寶」(沒飽)的王瑞瑤,和錢嘉琪是「同跑、同吃,但不一定同吐」的換帖死黨。「美記」看來吃遍山珍海味,店家誰不捧出頂級上好的巴結,幕後慘況只有吞進苦水的心知肚明,錢嘉琪回憶和王瑞瑤闖蕩江湖「猛吃」的苦情夢魘,餘悸猶存。某回到香港採訪「美食之最大賞」,一天連吃九家餐廳,子夜十一點還坐等主廚上菜。「最慘的一次是到宜蘭採訪,從早上七點的米粉湯、林場肉羹吃起,一路吃到下午四、五點,羹湯麵飯銼冰果汁到鹽酥鴨。吃到羊肉麵線的時候,瑤瑤終於受不了,蹲在路邊差點吐了出來。」

相較錢嘉琪的中規中矩、與人為善,王瑞瑤這種「拚命三娘」作風,也讓她寫起美食報導充滿直言不諱的「爆料」性格。《想吃》俯拾即是看得同行替她捏把冷汗又忍不住拍手叫好的「真心話」:「網路票選冠軍的饌王牛肉麵,吃了還想再吃,只不過立刻想再吃的那碗,是濃油燙香的重口味牛肉麵,桃源街、林東芳、永康街都可以。」永和某知名江浙小館,「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上海人最稀鬆平常的炒年糕,切工紊亂有條有方,還混雜著咬不動的硬邊」;另一家政商名流逗留光顧的五星級老字號飯店,豆瓣魚竟然未除去最髒的鰓,找來服務生,「服務生竟以路人甲的態度,瞄了一眼魚便走開。」

「爆料」的麻辣重口味其實只是《想吃》的插曲,靠跑美食跑出好姻緣,與亞都飯店名廚曾秀保締結良緣的王瑞瑤,更在乎引領讀者同好分享美食看似平易近人卻又曲徑通幽的內行門道,她請出餐飲教父、亞都麗緻總裁嚴長壽step by step圖解示範「支解大閘蟹」三十招,飽啖美味後,拼回蟹殼,像是原封未動的高明技藝。也前進高檔創意料理,逐一指點宛如風景讓人不忍下箸的美饌,背後有何種用心與創意概念。品嘗過一口三百元的黑鮪魚握壽司和一公斤進價二十二萬的白松露美味,有「庶民嘴斗」的王瑞瑤更好奇滿街趴趴走尋找陋巷小吃,蚵仔麵線、米粉湯打擂台,口碑名店一較高下,巡禮宜蘭小吃(吃到吐的斬獲)和艋舺在地老店。書中三十五頁有作者不輕易示人的照片曝光,她臉上的表情明白告訴你:能吃,就是一種幸福。

愛好美食的名人帶路,分享絕佳賞味體驗

儘管聯合文學叢書副總編輯杜晴惠把《想吃》當成新書《吃出風格》力圖超越的假想敵,跟隨名人腳跡跑遍大小餐廳路邊攤的作者錢欽青,卻很清楚她和王瑞瑤書寫風格的分野:「王瑞瑤比較像美食評論,有個人主觀的喜好;我的報導比較接近忠實客觀呈現,讓愛好美食的名人帶路,分享絕佳的賞味體驗。」

由企畫後場換跑道到第一線寫報導,錢欽青提出諸如「名人談住」、「名人談時尚」多個專題,最後中選的是扣緊社會脈動「愛吃找吃非吃不可」的「名人談吃」系列。曾在「台北之音」電台工作的錢欽青,對這個主題出線應當毫不意外。早年王偉忠在電台主持《台北什麼都有》節目,最受歡迎的單元就是和暱稱「熊姊」的報社美食記者「空中談吃」,說一口好菜。節目單元後來衍生副產品,兩冊美食導覽書《吃喝也可以玩樂》(商周出版),打破「餐廳指南有時效性,只能做雜誌做Mook,出書沒人要」慣性迷思,意外賣出高票房,雄霸暢銷書排行榜引領風騷,也帶動相關類型出版跟風。

錢欽青的高品味,反映在「名人談吃」的「選角」方向上,由外交才子錢復的宴客菜色拉開序幕,一炮而紅,錢欽青偏愛的訪問對象並非政商名流,而特鍾文化界名人,尤其是作家,「他們比較能說得出名堂」。以美食文章聞名的作家如林文月、韓良露、蔡珠兒、舒國治、李昂,錢欽青無不一網打盡,而資深美食家逯耀東受訪後不多時就病逝,也讓錢欽青的報導成為臨別一瞥。

瞄準文化人的特色替「名人談吃」的專欄拉開了深廣度的視野,許多讀者在滿足高檔餐廳招牌菜大閱兵的眼睛饗宴,名人談吃的獨門心得更如釅茶回甘,在味蕾與心頭發酵,如蔡康永「四不一沒有」的美食主張(不吃生冷與辣、不吃莊嚴氣氛、不吃過度精緻、不吃創意及沒有經過大量處理的不叫美食)、熱愛小吃的舒國治有「恨味精太多、恨豆漿太燙、恨保麗龍碟子太輕」等「小吃七大恨」,星雲法師說:「不能體會吃一碗麵的好處,也就談不上修行了。」更是耐人尋味。

報紙刊出時,礙於版面篇幅,各家餐廳招牌經典菜色只能精選呈現,專欄結集成《吃出風格》,杜晴惠設法找齊所有美食照片,一覽無遺,「讓讀者不用面對文字描述邊想像邊流口水,每道菜都有圖片,貨真價實擺在你眼前」。

鋪展「美食共和國」,令人目不暇給的百變風華

不少平民百姓都對「諱莫如深」的頂級奢華餐廳充滿好奇,渴望一探究竟。比起台灣三井、八王子的架勢排場,「美食之都」紐約頂級名店的派頭,更叫市井小民嘆為觀止:壽司之神高山雅芳開在紐約時代華納中心的「雅」(Masa),是二十多年來登上《紐約時報》四星榜唯一日本料理店,主廚午餐三百美元起,晚餐五百元起跳不說,最讓人咋舌的門檻是:「須一個月前訂位,訂位時須告知信用卡資料。屆時無法前來,須兩天前取消,否則處罰一百美元罰金。」除了出手豪奢闊綽的「貴客」,一般小老百姓只能心甘情願隨鄭麗園活潑生動的文字及圖像導覽書《紐約不吃不可》紙上一遊。

在駐紐約特約記者的頭銜之外,鄭麗園另有一個「外交官夫人」身分,外交圈的伸展觸角廣結善緣,加上追蹤線索深度挖掘的記者性格,讓鄭麗園三年前意外踏入紐約美食大觀園之後,驚艷有「大蘋果」封號的紐約,果然到處是品嘗不盡的美味,一路吃遍三百多家餐館,寫出圖文並茂的「美食報告」,大獲讀者激賞。從三百家餐館中嚴選最具特色的七十家代表性名店,《紐約不吃不可》像一攤異國風流水席。

從專賣甜品的Chikaliciious點心吧,到由老倉庫變身具殖民情調誘惑魅力、專賣東南亞小吃的Spice Market,轉進庫藏六萬五千瓶醇酒、酒單像無字天書的現代歐式料理Cru,還有標榜精緻素食主義的韓風Han Gawi,《紐約不吃不可》充分鋪展「美食共和國」令人目不暇給的百變風華。

現任美國《美食家》(Gourmet)雜誌總編輯的作家露絲狺賴舒爾,數年前出版過以美食為線索的回憶錄《天生嫩骨》,用詼諧筆觸記錄她對美食愛恨交織的情結,相信書迷看得捧腹大笑之餘,忍不住肚子咕咕作響。《天生嫩骨》寫到賴舒爾投身餐館評鑑戛然而止,書迷期待她在新職場大展身手的後續故事,終於在《千面美食家》一償夙願。

寫美食評論最怕「暴露身分」,名人臉露餡,店家小心招待,吃不出尋常真味道,王瑞瑤和她的「美食團班底」就得戴上棒球帽和大墨鏡等道具「微服出巡」。賴舒爾的遭遇說來更不可思議,她由洛杉磯搭飛機到東岸替《紐約時報》餐廳評論人上任預做準備,鄰座婦人竟然就是一個盯梢的「深喉嚨」:「你別指望隱姓埋名了。《紐約時報》上登出一篇好評可以值幾百萬。」賴舒爾迫不得已,只得扮裝上陣:拘謹的退休教師、動人的金髮尤物、頤指氣使的老太太、怯懦樸素的老婦……「人生最重要的莫過於一則好故事」,這是賴舒爾的寫作金言,這一次她改以自己當年刊出的評鑑文章穿針引線,和盤托出幕後的漏網鏡頭與後續效應。

知名美食作家M‧F‧K‧費雪曾對賴舒爾直言:「除非你是那種野心勃勃、六親不認的人,否則做不了餐廳評論家。」然而愛下廚做菜的賴舒爾最喜歡的卻是想讓大家分享她做的佳餚,美食成為接著劑。故事結束前,她終於放棄當「我最懂食物,別跟我爭論」的專家,放棄「確保別人不會把錢浪費在這樣的餐廳」的主流媒體金飯碗,重新用熱愛而非挑剔的眼光,發現面前的美食是如此誘人。

【2006/09/11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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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竅--碰運氣也是有方法的:
1.先湊順仔,不管小或大
2.湊同號
3.對上二種的順序,要隨機應變
3.小數作犧牲打
4.覺悟要快,如果快沒希望就湊小數
如此一來,必能常勝.

湊大數>大順>小順>湊小數>總數大>犧牲打
Top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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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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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latticeworksw.com/ivory.htm

《下載區更新》看過這篇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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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三年甲班的楊過忘了交作業,
導師郭靖問他:「為什麼沒交作業?」

楊過答曰:「作業為什麼要交? 交了不一定會是自己寫的;

寫了又不一定會;(不小心破了珍瓏的虛竹不好意思地看了逍遙子一眼)

會了又不一定會考;(苦心準備當盟主的左冷禪背後響起悶雷)

考了又不一定會過;(白眉鷹王身邊秋風吹過陣陣淒涼的落葉)

過了又不一定能畢業;(被古墓派退學的李莫愁臉色一變)

畢業又不一定會找得到工作;(樂天的令狐沖正在酒醉中,沒聽見)

找得到工作又不一定保得住工作;(蕭峰奪門而出)

保得住工作又不一定能找得到老婆;(不戒大師一把站了起來)

找得到老婆又不一定會生孩子; (東方不敗和楊蓮亭默默不語)

生了孩子又不一定會是自己的;(段正淳的臉開始抽筋)

是自己的又不一定會養得活; (葉二娘、歸二娘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養的活又不一定會長得大;(天山童姥開始做生死符,準備修理人)

長得大又不一定會孝順; (石清和閔柔同時心中一痛)

會孝順又不一定會用功念書; (韋小寶冷冷地看著楊過)

會用功念書又不一定會考的上;(郭靖臉上一紅)

考的上又不一定會交作業;
所以...啊~幹嘛要交作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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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嗎?
唉,這種事的確時常發生
別氣壞了身子才是...
期望落空,有夠難受

僅提供下列方法來安慰自己:

1.想想你能省多少錢

2.寄給他一本禮儀手冊

3.寫封信告訴他:「親愛的某某某,昨晚我一個人出去玩,遇到了這一生中的夢中情人,多謝你為我製造了這麼一個機會。」

4.寫一封這樣的信
親愛的某某某:

寫這封信是要告訴你(以下三選一)
謝謝
你是個大白癡
你放我一次鴿子就要付我500元
同時我要你知道的是(以下二選一)
我哭了一個晚上
我和一位新認識的帥哥/美女玩的好開心
下次你再放我鴿子(以下三選一)
請在兩天前通知我
去跳樓謝罪吧
我可以與別人共度良宵,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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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以前的事忘的差不多了,或許是因為不太想去看他,就是在這麼一個勉為其難的情況,我翻閱了以前的相簿,有幾件令我重新驚訝的事...

我和我的家人長的很像,不愧是我最親近的、有血緣關係的人們,雖然想法是這麼的不相近,但已經是這個星球上和我最相似的人,很令人高興且安慰。還有我弟的照片比我的多出了十倍,看到一大堆的,當中有著一個陽光般笑容的健康寶寶的可愛照片充斥著版面。另一件事是:原來我那麼早就這麼不喜歡照相啊!意識到鏡頭的存在,而感覺到不自在,稍具俯視的角度,顯示這是一個熱心的大人所拍攝,大中午拍的光線非常強,陳盈安(二歲),站在某一片草地上,穿著黃色的小洋裝,右手拿著奶瓶……似乎很不願意被拍攝似的,嘟著小嘴,瞪著鏡頭……,再翻閱了其他寥寥無幾的獨照、合照,我已經不確定我是一個不喜歡在鏡頭前做出甜美微笑的小孩,還是一個不快樂的小孩了。想到的唯一好處,是我不至於神經質地裝做強顏歡笑,這是以後的事了,因為似乎我那時就很確定,反正以後我再也不會去看這些拍過了的照片了,一直這麼認為著。

可以探討的點如下:
1.一開始的三句的存在:為什麼不能有效地切入主題,在這個重要的報告一開頭,就這麼半推半就地……,(前面的刪節號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不能說:「翻閱了塵封已久的相簿,往事回到心頭。」(好似歌詞。)簡單的來說:因為這篇文章的作者在意識到,意識到有人正在看著這篇文章,而感到非常地焦慮呢。他的心情又猶如回到了那個不情願的當時「站在某一片草地上,穿著黃色的小洋裝,右手拿著奶瓶……」,如果這一種迂迴的敘事方式,能讓他的滿心不情願減輕這麼一點的話,所以請原諒作者的的無力,將這篇報告書寫成「有趣的故事」形式以饕讀者,並請容忍其中濫用的刪節號以及括弧中的文字。在此敬謝。
2.因為最近出外求學的緣故,以及隨著時間的過去,與家人關係變得和緩,因此看到照片中的家人變得常常感觸良多。
3.因為小我四歲的弟弟因為一直是個陽光男孩而受寵著
4.不但當時不想拍連現在也不想看哩,拍的時候意識到他人的注視而不自在,看的時候
5.我不喜歡去看相簿我也非常不喜歡去回憶過去,在那一堂冥想起先很進入狀況進入了「小木屋」之後,看到兩個人,一隻兔子在裡面圍爐,其中一人端著熱騰騰的一碗公食物,招手要我進去吃,突然心中覺得非常溫馨及安慰,反正回想起來的又沒好事,還不如和朋友一同吃喝玩耍……,兩個人是我正在進行的故事中的人物,兔子是一種看似無害的生物,我無法解釋,之後看著他們快樂地猛吃著運作著,我又一次在堅強的防衛機轉下選擇了繼續遺忘,而且也十分了解這為什麼會這樣子--回想起來的又沒好事,真的,好事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舉例來說:



給我建議的人結果我恨他有一位老師很不喜歡我這種迂迴無法直說的敘事模式在話語中無意識地重複出現一直幫我指出來,並認為是我缺乏自信能量無法出去的象徵,但原因是我尊敬他即使他說的我一點都聽部下去了被人一說就會有很悲慘的感覺我忘了這是一位我根本不甩無聊斃了這是我的抗拒他到底要我改的是什麼改變語言模式刻意造成自我暗示的效果可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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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是人性,當覺得站在正義的一方時,往往把自己一切作為都神聖化,忘記了對別人的尊重。

倒扁行動準備了三十二座大型重低音喇叭,要讓總統府接受命運交響曲的震撼。包圍景福門的「禮義廉恥」布幅,倒扁總部也說是「景觀藝術」,指文化局不該阻擋。坦白說,這兩件事,很讓人失望。
為什麼要倒扁?因為他無視法紀恣意妄為,有虧職責有欠選民,已經失去了民眾的尊敬與信任。但是,在反對這樣一個人的同時,如果表現出同樣的霸道,如果沒能以更高的文明來說服社會,那憑什麼指責陳水扁呢?

不是要靜坐嗎?為什麼要弄三十二座大型喇叭來?在震撼總統府的同時,旁邊北一女的老師學生、台大醫院的病患,有什麼義務要接受音波攻擊?倒扁總部雖說會盡量不影響學生和病患,這麼顧及他人的話,那打一開始幹嘛搬重武器出來。再說到景福門,它既然是一級古蹟,依法就擁有一級古蹟應有的保護,既不能在上面敲敲打打,也不能張貼東西或被遮掩住。這是法律,法律!懂嗎?就是倒扁人士指責陳水扁不守法的那個「法」字。如果倒扁總部自認目的崇高,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布幅是「景觀藝術」,那又有什麼資格指控別人憑一己好惡扭曲法令?

要批判別人,自己得對自己有更高的文明期許。否則,怎麼能指出陳水扁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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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芬活在歐洲最是動盪的革命年代,終其一生,他相信自由與進步的新價值,他更相信,音樂應該反映出新價值所帶來的熱情感受。在他有生之年,他看到了新價值的誕生、發展,卻也經歷了多次新價值的倒退、挫敗。

第一次倒退出現在法國大革命引發的流血大屠殺,以自由之名,人無情地殺害自己的同胞、鄰人。第二次,則是拿破崙背棄民主體制,宣布稱帝,貝多芬氣得將本來寫在第三號交響樂曲封面,給拿破崙的題獻辭畫掉。第三次,拿破崙失敗後,歐洲陷入復古保守的風氣中,尤其以奧地利總理梅特涅為代表,想盡辦法打壓自由與進步的思潮。

貝多芬的最後傑作,第九號《合唱》交響曲,就是在梅特涅當道的肅殺氣氛中完成的。貝多芬決定要讓這首交響樂曲以前所未見的方式,結束在人聲與樂團的大交響中,除了有他一貫要讓交響樂更豐富的形式野心外,還有他的時代責任感。他要用當時最受歡迎,最多人喜愛的交響樂,吸引大家來聆聽他從席勒詩中讀到的理想訊息。

要讓人聲和樂團合而為一,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這首曲子前三個樂章,只有傳統的器樂聲音,如何進入第四樂章讓〈快樂頌〉歌曲融入,而不讓人覺得突兀、莫名其妙。貝多芬讓第四樂章從一連串彷彿散掉的和聲開始,然後一點點一點點逐步引進前面三個樂章出現過的旋律片段,掙扎努力地要把樂曲收束整理起來,放散失序的力量,和收拾整理的力量彼此頡頏著。終於,人聲合唱順勢湧冒,解決了原來的矛盾,秩序戰勝了混亂,於是本來就焦躁著期待秩序的聽眾,當然不會視人聲為異物,反而積極地歡迎這讓樂曲成型的元素加入。

而且他們會清楚聽見歌聲中傳遞的訊息。貝多芬讓前面樂章的主題回來,可是做了細微而關鍵的改變。例如讓重音從正常的第一拍,換到本來應該最弱的第四拍上面去。那奇怪、格外引人注意的重音響起,合唱團同時唱著:「Al-le」,那是「Alle Menshen werden Bruder」句子的開端,「所有人都該成為兄弟」,最進步的博愛信仰,隨著音樂滑入每個聽眾的意識裡去。

貝多芬不要人們無關痛癢地聽「所有人都該成為兄弟」,他鋪陳了一個神妙奇幻的音樂環境,把那句話放進去,讓那句話成為神聖的指令,讓那麼一句多少人都聽過的話,帶上新的生命、新的效力。

「反貪腐」的靜坐活動現場,很適合聽、用心聽貝多芬的《合唱》交響曲,不要只是聽那一點點熟悉的旋律,反正靜坐時間多得很,仔細從頭聽到尾,同時想像體會,一個始終信仰自由、進步的偉大心靈,跨越時空繼續朝我們傳來的理想典範。

【2006/08/31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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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角度看,這次反貪倒扁集會不但不是「烏合之眾」,反而可能是政治史上最精心編導的一個政治劇場。

「劇場」的優點是在使「劇情」比較邏輯化,「主題」比較突出;但缺點則是使參與者「原子化」、「道具化」,喪失了「個性」與「主體性」。

充其量,主辦單位也許可以規定在「靜區」參與靜坐者穿紅衣;則不靜坐者即可不穿紅衣,或欲不穿紅衣者即不參與靜坐。但是,若規定所有參與集會者皆應穿紅衣,則是主導性太過強勢,亦是對參與者「個性」的過度剝削。

主辦者宣稱,不分藍綠;然則,何必強求一律著紅衣?且主辦者又禁止一切政治旗幟,已是對「主體性」的高度剝削,如今若連衣著的「個性」也要剝奪,則似乎是太強調主辦者的「創意」,而將參與者視為「道具」了!

也許有人憎厭紅色,也許衣櫥裡沒有現成的紅衣,也許不想穿紅色的「制服」,也許怕在半路被挺扁者側目……。總之,紅衣一定不是集會者的共識,主辦者沒有理由作此規定。屆時難道要令那些未穿紅衣者,在一片「紅海洋」中被眾人視作異類?

主辦者可徵求若干願穿紅衣者,去參與其所設計的劇場;但不可強制規定參與者皆須穿紅衣。且主辦者雖可規定,在其「主題區」不得出現自製標語,卻不宜禁止參與者在主題區外展示他們自製的標語,發揮個別的創意。畢竟,這不是主辦者的個人秀,而是一個眾人心志的展示場。

誰說一定要穿紅衣?屆時,施明德穿白襯衫,一定比他穿紅T恤「連戲」!

【2006/09/02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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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孟批施明德對阿扁的道德譴責,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令人會心一笑,因為施明德與阿扁的確非常相像。兩人簡直就是一體的兩面。

阿扁執政六年多讓人民失望的重要原因,是他不斷創造出一些漂亮的口號,以口號治國,實際的作為卻很少。但是,阿扁的敵人,同樣也是靠一張嘴行走天下,立委是施明德唯一擔任過的公職,但是任內除了靠著一副革命家形象,吃「二十五年政治黑牢」的老本之外,有何問政績效,向選民交代?革命家難道除了喝酒之外,便須一直坐在雲端,或被供奉在神壇上,不能下凡來做些事嗎?

施明德痛斥過去的同志對他太殘忍,他的經典名言是:「國民黨對我都沒有這麼殘忍」,此時鏡頭如果轉到阿扁身上,阿扁對施明德要以殉道的精神倒扁,堅持阿扁不倒誓不休,難道也不會有同樣的感慨:「國民黨對我都沒有這麼殘忍」。除此之外,阿扁或許還會有「施明德對國民黨都沒有這麼殘忍」的另一番感受吧。

施明德明明知道台灣已是民主國家,卻把反扁當成一場聖戰,也把自己打扮成一副烈士模樣,不僅要搞革命,還說他已經寫好遺書了。情書與遺書,最容易感動人,施明德是寫情書與遺書的高手,過去他寫了不少情書,也寫過二次遺書,所以這次倒扁再寫遺書,外界不會感到意外。只不過,情書與遺書必須真的做到,才會感人,否則只是一種騙取感情的文字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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