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血書當時由國民黨大肆喧染,血書本身與其他幾篇文章編輯成一本印刷150萬本的小冊子,發行於各機關學校,後來更拍成電影。血書中所謂的自由鬥士明顯影射當時黨外運動人士,在國民黨強勢媒體的宣傳下,一般民眾受到血書影響可謂不淺。林濁水於是在後來成為黨外運動重要雜誌的八十年代創刊號中投稿。希望透過文字讓台灣人民瞭解血書的荒謬與不可信性。我們不願意相信政府會如此欺騙青少年學生,因為這些學生將來都會長大,都會發現真相。我們寧願相信,它祇是少數搞宣傳的官員所弄出來的拙劣的表演。


去年12月16日中美斷交消息宣佈後,政府即於當天停止正逐漸步入高潮的中央民代選舉活動,同時更展開了各式各樣熱烈的「愛國自強」運動。其中最戲劇性,並且收效最大的,莫過於發動全民研讀「南海血書」一文。
這篇文章首先在12月19日的中央日報副刊上刊載,文長約三千多字,署名朱桂譯,阮天仇絕筆,文筆的來由,據朱桂先生表示:
「內弟有一天到南海打魚,在一個荒島上發現了十三具屍骨,和一堆大海螺殼,這份血書就裝在該海螺殼裡。字跡模糊,我只將其大意揣摩著翻譯來,際此美國對我背信毀約,與共匪偽政權搞『關係正常化』,越南人民的血淚未止,卡特政府今後勢必更難以取信於任何自由國家了。」
由這附記,我們可以發現,朱桂之所以要「譯」出來,央央日報之所以要刊登,決不是偶然的,正因為他可以和去年選戰中,三家電視臺重複聯播數日的「越高淪亡錄」配合起來,利用百姓對斷交的恐慌心理,而在整套的恐共症製造計劃中,產生加深和擴大的效果,藉機以含沙射影的方式來打擊他們想像中的黨外人士。

大力推動下的「血書熱」
緊接著中央日報之後,其他各公、民營大報也紛紛轉載這篇文章。各教育文化機構更自行從報上翻印下來,大量發放。其中單單就中等學校印發的數目來講,迄1月23日已超過一百五十萬份。
今年元旦到1月23日,中央日報及各電視臺等傳播工具,大作發行單行本的廣告,其中在中央日報上就連登了十四次之多。1月10日初版,17日兩版共十二萬冊售罄。22日開始四版預約,並透過教育行政單位通函各機關學校大量購買,做為教材。各校均令學生寫心得報告,將來銷售量之大,當遠超過數年前的「小市民的心聲」。而由於「血書」詞意顯豁,目標清楚,它產生的影響更遠不是「小市民的心聲」所可比擬。今僅以1月9日中央日報的報導中,摘錄一些,以見其一斑:
1. 中市曉明女中校長閱後即翻印千份,分發全體學生,並請各班國文教師採為教材,為學生詳加講解…..「教室哭成一片」,連老師也講不下去了。
2. 屏東師專校長閱後印發各班學生研讀,並令在週記上寫心得報告,有的週記簿上「片片淚水」。
3. 光華高工校長即印四千份發給學生,並請教務主任講解。…..最後印了三次,超過一萬份,並寄給美國親友當賀年卡,又翻譯成英文遍寄美國友人。
4. 省教育廳說,全省大部份學校均作此有意義的措施,如臺中一中、二中、女中校長,都配合「南海血書」邀「專家學者」作專題演講,或舉行國是座談會,達到了教育的實際效果。
中央方面,1月12日行政院孫院長對海內外發表公開聲明說:「大陸的淪陷、越南的淪亡,都是我們記憶猶新的教訓,今天我們不能做一個為自由而奮戰的鬪士;明天就會淪為海上飄流的難民。」
孫院長這段話,正像是對「血書」中「中國大陸的悲劇沒有給越南和越南盟邦任何教訓」(「血書」第六段)一句的正面回應,而其後一句又被中央日報引用在「血書」出書廣告中。
到了3月2日立法委員戰慶輝向行政院提出質詢說:「南海血書,句句真實….我們要把它入中學教科書國文課本中,列為高中大專考試必然試題,要把它譯成多國文字散發到全世界。」
臺北市政府亦將「血書」列為「重要文獻」編入「堅忍、沈著、奮鬪、成功」一書中,李登輝市長說要市府同仁人手一冊,悉心研究,身體力行,並擴大影響,廣收效益。
5月8日行政院又表示,南海血書一文確具反共教育意義,教育部除於68年1月11日通國各級學校向學生講解,以激發其同仇敵愾之心理外,並函請國立編譯館考慮列為中等學校教材。
這樣更激盪了研讀「南海血書」、批判「民主鬪士」的狂潮,同時也使影藝界大動生意眼,中影白景瑞、南海影業張英等人分別著手拍製「南海血書」影片,在他們還沒拍出來前,5月初,已有「南海血書」及「南海血淚」兩部電影推出。另外三家電視臺預備聯播的「南海血淚」連續劇的拍攝現已鑼緊鼓密,即將推出。(編註:據報載,「南海血書」、「南海血淚」兩片在臺北首輪戲院放映,因賣座奇差,片商無利可圖,已提前草草下片)。
震撼力這樣驚人的「南海血書」它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阮天仇,真神人也!
「血書」文長三千多字,是作者「阮天仇」從越南逃亡到南海一個珊瑚礁荒島上,第「四十二天」時(「血書」最後一段)「脫下襯衫,用螺絲尖蘸著自己身上僅餘的鮮血來寫這封信。」(「血書」第二段)這樣看來,阮天仇要完成這封「血書」那過程的艱苦,真是要遠勝於摩西的完成十誡。因為──
人體的血液容易凝固,從傷口流出來,流量無法控制;螺絲尖硬,又不易沾上液體;襯衫是布質,遠比紙張粗糙、太軟,吸水又極多,這三樣,都是最差的書寫工具。
我們平時坐在桌邊,用良好的筆在稿紙上寫三千字的文章,可能要花三個小時。要把字寫在較粗的布面上,比起寫在稿紙上,至少要大三倍以上。而拼音的越文較中文方塊字佔篇幅,這樣,阮天仇的「血書」寫起來,非要十小時不能完成。
阮天仇,真神人也!否則,在缺水缺糧的珊瑚礁上,以渴餓了四十二天,奄奄將死之身,怎能讓自己流血長達十小時,更奮力以神力,寫成這麼一篇既血淚交織,又華麗無比,更排比工整、結構嚴謹的「血書」?
中央日報發行的「血書」單行本,是用2.5 x 3.5 mm²的六號字「印」在32開的模造紙上,紙張用了五頁半之多(3-8頁)。要把這些字「寫」在「血衫」上,字至少要比六號鉛字大六、七倍以上才寫得清楚。這樣要佔多少篇幅呢?更何況用的是越文,那麼豈非要十來件襯衫不可了!十件襯衫怎樣裝在該海螺殼裡,而染紅十件襯衫,鮮血該用多少!況且穿了四十二天沾滿汗污油垢的襯衫能否寫得上字!
當然,以上所述是假定「南海血書」的每一字句都是阮天仇親筆寫的,但由該文文筆的流暢、內容的華麗來看,實在是「譯者」朱桂先生嘔心瀝血,下了很大功夫所致。朱先生可能也想到這點,所以他說:「將其大意揣摩著翻譯出來」,這一揣摩事實上是「想當然耳」的加油添醋,故意拉到臺灣現實環境來的一種「指桑罵槐」。
朱桂先生為了證明「血書」的真實性,大費了一番化傳奇為真實的工夫。在譯者附記中湊合了幾個神奇的境遇。在臺灣,懂得越文的人極少,而翻譯這篇「血書」的朱桂先生,他的「內弟」偏又那麼湊巧地,上到一般船隻都儘量避之唯恐不及的珊瑚礁荒島上,去從一堆海螺殼中發現這一份「血書」。
但是做為血書「原始證物」的血衫,很遺憾的,卻始終沒有公開。血衫本身除了可以當做「血書」的證物之外,自然目觸而心驚,當可產生強烈的震撼作用。可是,「血衫」迄今未見政府展示,而中央日報精印的單行本中,附有照片達八幀之多,偏偏就少了最重要的「血衫」照片,這豈是尋常(迄三版為止均無,或許以後會「設法」補上吧!)。而神通廣大、宣傳手法無所不用其極的電影公司,雖然以真人實事為廣告詞,卻也拿不出真實的「血衫」來。
這樣,可聞而不可見,更增加了「血書」的神秘性。

神秘的「血書」是為臺灣而寫的
阮天仇說:「這些年來我看夠了各式各樣慘絕人寰的死亡,對我來說,死亡算不了什麼大事。只能滿腔悲憤,一肚子委曲,不傾吐出來,實在嚥不下這口氣。」(「血書」第一段)
那麼傾吐給誰聽?他說:
「寫給天主吧?」「寫給當年口口聲聲為我們爭自由的民主鬪士吧?」「寫給佛祖吧?」「寫給親人吧?」他說都不是:「海天茫茫,如今我寫給誰呢?」(均見「血書」第二段)但是依照下列的推理,可以猜到他是要寫給臺灣1700萬人民看的!
例如阮天仇自稱是「土生土長的越南人,祖先來自遙遠的北方大陸,那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血書」第四段)這是很令人驚訝的一句話,因為自秦漢以來,中越仇隙不絕,戰事不斷,越人乃視中國為世仇。及南北越之戰,以一個南越人的立場,根本是北越在那「遙遠北方大陸」的世仇全力支持下的侵略行為,對他們而言,北方的中國人可以說是舊恨加上了新仇。
那麼為什麼身為一個南越人,阮天仇在飢渴交迫,鮮血逆流,國恨家仇齊聚心頭之際,一反南越人常情,而細述起對全文文義沒什麼需要的「來自北方」的祖宗家譜來呢?
一個臺灣人讀了阮天仇自溯祖先的由來,最直覺的反應,應該就是聯想起「臺灣人」的祖先也來自那「遙遠的大陸,那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這樣看來,這篇「血書」恐怕是寫給臺灣人看比較適合吧!
阮天仇說他自己「世居西貢近郊,代代務農為生。」務農的生活是刻苦的。然而,社會在變遷──「靠著父母辛勤耕作和我們刻苦用功,我們三兄弟都完成了大學學業,都有了令人羨慕而自己並不滿意的工作。市區逐漸擴張的結果,我家的稻田變成了建築用地,價格節節上升。茅屋拆了改建大廈,扇子丟了裝上冷氣,銀行裡有了存款,出門有汽車代步,我們也躋身於都市人之列。」(「血書」第四段)
越南這一幅國富民安的景象到底在什麼時候呢?如果照阮天仇說的,吳廷琰死後,越南的「民」就被「煮」了(「血書」第七段)。那這黃金時代,無欵的就是1959-63年間吳廷琰當政時代了。但是,近代越南飽經戰禍:一次世界大戰間有革命軍與殖民者法國之戰,1930年有安沛大暴亂,二次大戰間有法、日之戰與越日之戰,其後又是與法八年的獨立之戰。長期淪為戰場與殖民地,破壞慘烈、搜括殆盡,姑不論吳廷琰時代是否北越不再交兵,在短促的喘息時間,工業化基礎全未建立的情況之下,要建設得如此富庶繁華,其誰能信。即使當時的臺灣也無法如此,如果阮天仇描繪的是經過三十多年平承建設後的今日臺灣的「都市」生活,那就十分貼切了。
看來,阮天仇所謂親身體驗的「越南」根本就是臺灣嘛!而他要「傾吐滿腔悲憤」的對象,更明明白白的是臺灣1700萬人了!如果確定了這一點,那麼血書中所有的話,讀起來都會覺得很熟悉。因為那些話,幾乎都是國民黨平常宣傳喜歡用的習慣語,用這種觀點來看這封血書,那就會一切恍然大悟了。

吳廷琰是那一種總統?
阮天仇特別推崇吳廷琰,完全是昧於史實,昧於世界公諭,簡直是比喻不倫不類,讓我們看看吳廷琰的故事吧!
佛教是舉世公認最和平自處、與世無爭的宗教,因此全世界的和尚大部份安份自持,然後,越南的和尚、佛教徒卻例外──舉世唯一的例外,不僅不和平,反而變成民主鬪士,這是何以致之的?
身為吳廷琡主教三弟的吳廷琰總統,為了自身的利益與成見,去打擊那群實在沒有必要打擊,而在越南百姓中又佔絕大多數的佛教徒。在他有計劃、有力量的打擊之下,逼得一向散漫慣了、退縮慣了的佛教徒起而相抗,甚至演變成「和尚絕食、自焚」(「血書」第六段)以衛道的局面。吳氏不說他先自外於民,反而藉口佛教徒分歧,予以鎮壓,佛教徒終於在求自保中團結起來了。當然,不可避免的,一些「野心份子」立刻滲入其中,但是,首先我們要明白,在千千萬萬反抗的佛教徒中,「野心份子」有幾個?其次,反抗運動是基於萬千佛教徒的共同情緒,還是少數人的野心?再次,到底是誰替野心份子製造了最好的暴動機會?最後要問清,佛教徒是不是天生該受歧視?
事件愈演愈烈,而吳氏應付的手段愈是高壓,愈加寵信親人:「不少操守清高,治理繁劇,不可多得的人物,不但不予任用,甚或繫之囹圄,逐之遠方,所用都是蒲柳之材」(胡璉著:「出使越南記」)。吳氏的剛愎自私,導致不可收拾的亂局,終於在一場政變的悲劇中,慘遭殺害。接著上臺的阮慶充分利用天主教、佛教徒不和來鞏固自己的政權,得以縱橫一時,但好景不常,最後也被人推翻。等到阮高奇上臺,「屈」從民意,成立議會,實施選舉,民情得以宣洩,「野心份子」遂無「隙」可入,越局終稍平靜。此後,阮文紹一反慣例,不再把政權限制在「北佬」手裡,使百姓感到「我們南越人有了自己的份量,不必要仰仗北越或順化人的鼻息」(胡璉:「出使越南記」)。因而化解了歧見,維持了南越最長久、最安定的偏安局面(1968-1975)。所以胡璉認為阮文紹固不免只求依賴苟安,不如自立,但若和吳廷琰、楊文明、阮慶等人相比,實在是鶴立鷄群。
越南的史實是這樣的。然而阮天仇在南越政客中,獨獨推崇吳廷琰,竟然不願其首倡壓迫百萬華僑的排華政策,想盡辦法為一切倒行逆施脫罪,免除其執政失敗的政治責任,且謂其建立在秘密警察制度上的政治的主要缺失乃在不知充分鎮壓佛教徒,「民主鬪士」而太過民主,言下之意,大概是要與吳氏垂統萬年,甚至降格國民黨政府,欲其以吳廷琰自況,其居心,能不令人萬分驚訝!

一切拜「光復」之賜
阮天仇自稱「出生於三十年代後期」(「血書」第四段)那麼1955年時差不多近二十歲了,這樣在 1955年以前爭獨立的奮鬪、1955年獨立時的榮耀,也許對世故的成年人沒什麼意義,但對在學的青少年總應該留下不淺的印象吧!可是他卻淡淡的說:「我懂事的時候越南已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所以在觀念中我常常以為他本來就是這樣。」(均見「血書」第四段)
這樣看來阮天仇似乎二十多歲才懂事,這豈非怪事?
他又說:「兒時依稀記得法國人走了,日本人來了又走了,法國人再來了又再走了,這些印象都很模糊。」(「血書」第四段)當然「法國人走了,日本人來了又走了」的印象應當是模糊的,可是法國人1955年再走了時怎麼可能是「兒時依稀記得」的事?怎麼可能「印象很模糊」?說穿了,阮天仇用最誠懇的態度,其目的原來是要告訴臺灣百姓,不要以為臺灣不受日本統治是「本來就是這樣的。」
阮天仇又說,「長輩們說現在的一切都是拜獨立之賜,我們應該知道滿足。我當時心中卻大不以為然,明明是我們自己努力的成果,我們何用感激別人?」(「血書」第四段)
所謂一切都要拜「獨立」之賜,在這裡就是指一切都要拜「光復」之賜,因此阮天仇要百姓堅定的維護政權的現狀,否則,淪落到「沒有政府的庇護,個人的任何努力都是白費。」的地步,就會後悔「知道得太晚了。」(「血書」第四段)

民主鬪士是罪魁禍首?
南海血書最有意思的一段是談到盟邦和民主鬪士,那完完全全是在影射臺灣的美國人和黨外人士。因為國民黨散佈謠言說美國人用美鈔資助黨外人士競選,所以阮天仇就說:不要讓「盟邦」「以大使館為司令臺和庇護所,運用大把鈔票,收買野心份子,到處製造事端。」而在未能交代「盟邦」這樣做的證據與目的時,卻已急著要臺灣百姓莫聽「野心份子的誇大渲染」,甚至於以激動的情緒說:「我們政府的行政效率是有點顢頇,官吏難免貪污,人民不像傳說中的美國那麼自由,但絕大多數的越南人民生活仍能在安定中逐漸進步。只是野心份子絕少升官發財的機會。」告訴老百姓不要讓「激動的情緒使人忘了大敵當前。」(均見「血書」第六段)
去年選舉期間,據報紙報導,臺灣有一句流行很廣的謠言:「國民黨下臺,共產黨不來。」(按這句話始終是出現在報紙上,會不會是有關方面栽贓式的刻意製造,不無懷疑。),阮天仇便要大家不要相信他所謂越南「民主鬪士」「說」的一句相似的話「吳廷琰下臺,共產黨不來。」,不然百姓的災難馬上就要到了。他用極為巧妙的雙關語來說明這後果:「我們的民主鬪士以壯烈的烈士精神在盟友的密切配合之下槍殺了吳廷琰,鬪士彈冠相慶,走馬上臺,盟邦的火軍源源開到,『越南人民就開始享受「民煮」了』」(均見「血書」第七段)
他說「民主鬪士」講的「一切都為我們好。」「船沈了,不管坐頭等艙或三等艙,都要淹死。」等話都是謊言。因為越南「船真的沈了」時(「血書」第八段)「鬪士飛往巴黎、倫敦、紐去逍遙自在去了。越南淪陷後的悲慘日子,說出來他們也不屑聽。」(「血書」第九段),所以他要臺灣百姓明白「鬪士們」的「頭等艙中還有直昇飛機。」
如果百姓不明白這一點時會怎樣呢?在這裡越南的天仇引用了一句桃園縣長許信良在中壢事件之後所說的一句話說:「我們真像他們說的『永遠只有十三歲』」(均見「血書」第八段),表示百姓會被「鬪士」利用、愚弄了。
「血書」全文最後一句說:那些把我們送往虎口、推向火坑、把毒蛇放進被窩裡的『鬪士』『盟友』,讓我活著咬他一口,死也甘心。」
「血書」寫到這裡,以萬鈞筆力結束,而阮天仇家破人亡,甚至「食子」的血淚悲憤(「血書」第二段)全化成最強烈的復仇力量,那麼阮天仇,他要「咬」的是誰?向誰復仇?
「是他!就是他!」(「血書」第三段)
──坐頭等艙,乘直昇飛機走的「鬪士」!
──忘恩負義的「盟友」!
阮天仇這樣痛恨「民主鬪士」「盟邦」,是因為據他的「經驗」、推理,越南淪亡的責任已經明明白白的落在「闘士」與「盟邦」身上了。而越共呢?只是「固然可恨」而已了。至於南越政府,頂了不起,只是犯了必須容忍的「小毛病」,更沒有什麼責任了。(「血書」第三段)
照阮天仇的意思,越南殷鑑既彰彰在前,那麼臺灣要怎樣自救就很明白了,只要──
打倒「民主鬪士」(其實就是「黨外人士」)!打倒「盟邦」就一切都解決了!救國之道盡於此矣
這裡我們且不算美國援越十六年,兼搞政變這筆「盟友」舊帳,我們倒要看看越南的民主鬪士是不是坐直昇機走的?

誰坐頭等艙?誰乘直昇飛機走?
阮天仇說「一次又一次的政變」後「野心份子」的「民主鬪士」紛紛「走馬上臺」坐上了「頭等艙」。那麼,楊文明、阮慶、阮高奇、阮文紹等及他們的高級幹部都是高喊民主而坐上頭等艙的「民主鬪士」了。豈其然乎?這些人幾乎沒有人來自民間,沒有人自稱「民主鬪士」,沒有人不是在政變前早已據地一方,擁兵自雄。
民主鬪士早就殺的殺、關的關,坐「頭等艙」的根本不是「民主鬪士」,是另一批人,他們都是特權階級,都是有辦法的人。其中不少人──以阮文紹帶頭──在越南淪亡前,早已在「巴黎、倫敦、紐約」購買公寓、存款、置產,送子女出國走居,甚或乾脆不假手子女,自己也拿綠卡、外國護照,以便將來一走了之。還有辦法封鎖新聞,叫人不知道他們的所做所為;甚且拐彎抹角的運用「輿論」工具攻擊批評他們這樣做的人,說是「動搖國本」。最後,如果坐在三等艙裡也要學他們的樣時,他們便反過來訓誡,想法子限制。
阮天仇所講的「坐頭等艙」的人,其實都是當政掌權的人。我們絕不敢說臺灣政府官員在當政時,除了保護和製造特權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作為,但是南越諸政客,對特權的過度追求,卻實實在在的是他們失敗的主因。

拙劣的表演該散戲了!
南海血書中所舉事實錯誤百出,充滿各種謬誤觀念。我們雖沒有直接證據說他完全是偽造的,但從種種可以推理得到的結論是,它完全是捏造的神話。
有關南海血書的真相,外界已有甚多傳說。我們實在不想,也不忍心花更多的精力,證明這完全是有目的欺騙,因為我們不願意相信政府會如此欺騙青少年學生,因為這些學生,將來都會長大,都會發現真相。我們寧願相信,它只是少數搞宣傳的官員所弄出來的拙劣的表演。
事實上,「越南經驗」帶給我們的教訓是負面大於正面。它最大的影響是加深了恐共病,現在各種經濟犯罪,捲鉅款逃資金者日有數起,可能是政府宣傳南海血書等類似恐共症的後遺症。
我們相信,南海血書最大的目標,是在醜化黨外人士,所以它利用各種直接間接的方法來影射黨外人士。我們認為,要批評黨外人士,應該光明正大,很理智、很客觀地指出他們的優劣點,不要把所有黨外人士全「打做堆」,完全抹殺、完全否定了他們的價值,這是不公平的,而且早晚一定會得到反效果的,實不必使用如此含沙射影,而內行人又能一目瞭然的拙劣手法。
四個多月來,筆者在各種場合聽到人們提到南海血書,莫不搖頭痛斥其可笑可鄙。有人開玩笑說,國民黨應贈勳給朱桂先生,表彰他對該黨的貢獻;有人談到,中央日報專搞這一套,先是「小市民的心聲」,再是「南海血書」;有人認為這是取笑1700萬頭腦的神話….不一而足。
從各種角度來看,這個表演早該結束了,我們實在不忍心看它再胡鬧下去了,難道1700萬人民都是沒有頭腦的單細胞生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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