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瑟縮抖擅的我,突然有了,好胃口,走向了許久不曾前往的傳統市場,買了一大袋冬天的蔬菜,回家好好慢火燉煨一大鍋雜煮蔬菜湯,管他芋頭或蕃薯,能燉好湯最重要。

寒流來的日子,台北空氣特別的透明,夜裡的燈光也格外璀璨。

在亞熱帶成長的我,從小就特別喜歡聽到大陸冷氣團南下,小時候的氣溫普遍比現在低多了(地球溫室效應帶來一年比一年暖的冬天),寒流一到,清晨出門,鼻頭都會凍得變尖了,好像吊了個小冰球;最喜歡玩吹白霧的遊戲,張著嘴一口一口白煙冒出,是不花錢的用空氣吐煙;冷空氣彷彿可以凝結氣味,寒流中空氣聞起來比較乾淨,淡淡的冷薄荷氣直入腦門。

寒流一來,我總不愛窩在家中,這時戴上帽子手套出門散步,街上人特少,安安靜靜的長巷小弄走著走著,有時會忽然錯覺以為自己仍是異鄉旅人冷清清走在京都的古道上,心底一片空無,再也不心掛著台北囂攘的小是小非或大是大非;街頭變清寂了,人心也低調了,選舉一過寒流來,大家都陷入冷空氣的醒悟中,選前熱騰騰的話題如今聽來已有點遙遠,繼續再談恐怕要換上較冷靜的心思與語調才能再聽下來,激情已過的人,不僅要閉門反省,恐怕也應出門讓寒風吹一吹,吹醒腦中雜慮胸中悶氣,出門散散步,看著人們在街頭匆匆行走,每個人都急著奔回家中找一點溫暖,人們活在世界上,那裡可以靠沸騰的憎意或恨意過日子,誰不需要心深處的一點點溫暖和善意。

寒流一來,也許心頭突然清靜了,看著在寒風中飄盪著沒未收乾淨的選舉旗幟,突然也不像選前看著那麼刺目,當時覺得台北醜陋極了,到處掛滿了各色充滿鬥爭的自我欲望的旗子,高喊我要贏我要贏,但贏了後又如何呢?選民常常被遺忘在一邊,選後看這些變得沉默無語的旗幟兀自在風中被人遺忘,突然看到了世事的多變與生命的無常,人類的自我其實很脆弱,有如風中殘破的旗幟般在人生展示過後就會給收回生命的垃圾桶中,今日膨脹的自我只是明天的垃圾。

寒流一來,做為市民的我,突然覺得再度擁有了這個城市,前些日子在政客霸佔的空間中難以呼吸的我,今日又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我分辨著空氣中飄忽的前方的落葉土腥味與遠方的烤物氣息,台北又回到了可以讓詩人知覺復甦的城市,人們的面孔放鬆了,每個人的小日子心思又盤據心頭,朋友見面可以再度寒喧家常而不必大談國事,大家一起來慶祝「非選擇假期」。

我愛寒流來的日子,台北需要冷靜與安靜,讓我們的眼耳鼻舌身口竟再度清淨,讓天地之冷氣帶走我們的浮躁與不安,我終於可以在寒風中敞開心,讓冷風直搗無思慮的心中,冷得瑟縮抖擅的我,突然有了,好胃口,走向了許久不曾前往的傳統市場,買了一大袋冬天的蔬菜,回家好好慢火燉煨一大鍋雜煮蔬菜湯,管他芋頭或蕃薯,能燉好湯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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